>真实世界设定，有个别真实人物的位置被替换了。

>小亮的三十岁生日是2016年12月14日（刚刚过去……而且就比我早两天……后知后觉ORZ）

一个多月前。

“Alpha GO？”

进藤光——刚刚在节骨眼上惨败的进藤六冠王——被这个洋气十足的名字震住了。

他刚刚结束复盘不久，正被犯下的离奇错误搞得情绪低落。刚才眼见自己中盘就完蛋的时候，他紧张得跪都跪不稳，结果现在除了忍受投降的耻辱之外还要忍受脚麻。正巧这时，一个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外国人，带着一个翻译，走进来搭话。

说了半天，什么“Artificial Intelligence”“深度运算”之类的东西他完全不得要领。这个家伙的生活方式与时代完全脱节，最后就听懂了一件事：有人想让他参与Alpha GO新版本的测试。

进藤光像是切换了什么开关一样，整个人突然暗淡下来。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在通讯录里面上滑下滑，最后停在“塔矢亮”上：“你结束了没？一起吃晚饭吧。”

半小时后对方回复：“好。”

他又发：“你三十岁生日没有约吗？”

对方又回：“没有。”

 

“Alpha GO？”塔矢亮——顺风顺水的卫冕塔矢名人——听了，一脸狐疑。

进藤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了看他，他觉得塔矢亮这家伙的生活方式与时代完全脱节，看着像是会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结果上面的第三方APP只有一个被迫安装的手机银行。“你嗯嘶啊。”他嘴里塞满了溏心蛋。

“你说什么？”

“我说，你认识啊。”

“何止是认识。”塔矢亮说：“他们本来私下联系我去担任高永夏的角色，但是兹事体大，棋院没允许我去。”

“乳人捉这回人类坠——好痛你干嘛！”

“你能不能把拉面咽下去好好说话。”

进藤潦草地嚼了两口，突然严肃起来：“……有人说，这回人类最后的尊严都没了。一开始还说围棋如何如何复杂，机器完全不能胜任，结果最强棋手完败。你怎么看？”

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喝着水：“我觉得没什么。围棋不过是开发人工智能的工具罢了，机器虽然稳赢，但你觉得那是围棋吗？”

“你倒是够超脱。”

“我觉得对弈的基础是双方基本的互相信任和尊重。既然这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竞技，在输赢上太当真也很无趣。”

进藤用筷子捞着自己只剩酱汤的面碗：“如果他们叫你去测试，你去不去？”

塔矢老奸巨猾地用纸巾盖住嘴：“不忙就去。”

进藤内心还在纠结不已，卡座里面出现了短暂沉默。

“你很抵触Alpha GO啊。”塔矢打破沉默：“跟另一个网络棋手的传说有关？”

塔矢亮这家伙，如果不碰到他的底线的话，堪称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换句话说，脾气好得让人害怕。对外人或许是礼貌的成分多一点，但对进藤堪称真诚——虽然进藤怀疑这后面不是礼貌，是围棋。

进藤想了想，是这样。“塔矢，你觉得机器会让围棋变得更好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对对局的定义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活动，机器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其实这可能是最抵触Alpha GO的观点，但在我看来无可非议。先说好，我可不相信你那一套神秘主义，围棋就是我真刀真枪的战场。” 

“你个笨蛋！这才不是什么神秘主义，是信念啊好不好！我认识一个愿意为了对局不惜使用任何方法的家伙。只要能下棋，跟什么对手下他都乐意。”

“是SAI吧。”塔矢亮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不带着任何好奇、急切或愤恨，就只是盯着他。在这个话题上进藤光什么样的垃圾借口他都听过，听了十八年了，如果真要说他在期待什么，倒有可能是在期待进藤编出新的套话。

“你让我说完啊。”进藤熟练地打太极推开问题：“——如果他在，肯定会哭着喊着要去找Alpha GO下棋，搞不好还能摸索出下赢的方法。可是我就不敢说自己为了围棋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去承认一台机器。那个不再是围棋了可怎么办？我要是辜负了那个家伙的期待可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你跟谁有过什么奇奇怪怪的约定……不过，对于围棋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赢？”

“就是这样。我想不管是谁，对赢的追求总是一样的。”塔矢亮喝了一口凉透的麦茶。

“懂了！”进藤把筷子从面汤里捞出来随便一丢，“腾”地站起来去结账。

进藤光面前有两张显示屏。他的工作是，用右边的电脑登录中国的网络围棋社区，把右边的落子依样点到左边的棋盘上，再把左边的落子依样点在右边的棋盘上。他虽然不会中文，需要有个助手在旁边随时待命，但无论如何他都操作了53次了，第54次没理由出错。

对方同意对局。网络连接正常。

猜先。进藤（或者Master）执黑先行。今天的对手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与Master的对局颇有世纪大战的意味，让进藤有点坐立不安。安安静静放在自己左边的这个小盒子早就创造了52胜1平的光辉历史，没什么悬念，下至254手，它以7目半的优势获胜。

他定定地看着这盘棋。令人匪夷所思却拍案叫绝的妙招，不动如山的计算力和稳定性，一切都跟他上一次替人下网棋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但他坚信这就是佐为，因为它有一点跟佐为一模一样：除了下出更好的棋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它就是一个面目模糊的“Master”，大师，职业棋手。佐为的灵魂存在于每一盘棋中间，而相应地，Master替佐为学习了千千万万场对局，也就收集了佐为千千万万片灵魂。虽然棋风非常陌生，但是这种天真幼稚的执着却让进藤光觉得很熟悉。

他问了问助手，然后试探着用中文给对方发了一条聊天信息：“谢谢你，聂老师。”

【碎碎念：

一直很想写小亮知道佐为真面目的故事，但是那个真的好难写哦。佐为离开前后那一段，感觉作者有意把他塑造成一个抽象的存在（“围棋的精神”或者“围棋的守护神”）。微观的“藤原佐为”的个性逐渐削弱，而具有象征意义的形象不断强化，最后用“传承”二字为他的游魂生涯盖棺定论。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希望《棋魂》在此刻就完结。因为我总觉得没有了佐为的故事容易变成单纯的竞技体育漫画。漫画可以怀念佐为，但从故事的节奏和平衡来考量，就算是怀念也要有个度。佐为的精神还一直活在棋局中，这种说法会让我有种把佐为的人性和神性割裂开的感觉。大凡伟大的、了不起的人，结果可能都会是这样。如果你死了，你是希望人们怀念你的音容笑貌，还是怀念你的不朽功绩呢？好难选啊。

顺便强烈推荐这篇礼物，名侦探塔矢亮在光病逝之后探寻真相的故事，超级写实而且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