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OO if刀(1) 老兵

> 这个if刀或许还会有2,不过是别的平行宇宙。

> 以“假如把OO主线中的神棍情节拿掉之后会发生什么”为灵感的半原作展开。就不一一提示修改的情节了,如果有疑问的话欢迎评论。

> 尼尔中心无CP,或者说见仁见智吧……

> 感谢月兔老师试毒,顺便 @Dear Gray 【起来嗨!


我在校医院干了三年,自觉出现了职业倦怠。

我的工作内容,就是陪大学生聊天。——不,别误会,我是经过完整系统培训的持证心理医师,只是我的来访者多半认为我是个“陪聊天”的。

也不奇怪。每到期末考前我的预约就天天满班,一遍一遍地帮这些比我小不了十岁的年轻人疏导压力。担心不能及格,担心不能全A,担心女朋友劈腿,担心下个月断炊……不外乎是这些。而我还得认真地换位思考——我得认真地想象不能全A的人生是有多么艰难。

虽然这样说好像有些偏激:我一直以我的工作无法被AI取代而感到自豪,可这份工作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外形高度仿真的旧型号AI。

于是,出于对学生们以及我自己的尊重,我跳槽了,成了AEU福利与社㘥会保障部战后福祉司下属的一名派遣医师。

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客户,把见面的地方约在他爱尔兰的家里。

就简短的事前报告来看,这是个六十四岁的老兵,活跃在本世纪头几年的战场上。他的右眼在战㘥争中完全失明,没得到妥善处置的毒性粒子几十年来逐渐从伤处扩散,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从前线退下来之后,他还断断续续地替联㘥邦军做过教官和咨询专家,直到十二年前。这十二年,他间或会造访医院,问题每次都比上次严重。

他申请上门心理医师服务的理由那一栏是空的。


我迈上他家门前低矮的台阶,才从水洼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英伦三岛的秋天都是一个德行,爱尔兰或我家,爱尔兰可能更差劲。

我急忙收拾两下,随后他给我开了门。

他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我没见过他的照片。他精神很好,五官立体面庞瘦削,鼻梁显得格外突出,没被医用眼罩遮住的左眼像鹰的眼睛。

我是福祉司的派遣医师达西·贝德瓦尔德——我自我介绍道。他客套地朝我微笑,然后转身进门。他显然头脑灵光,而且依然保持着战士的步态,看不出战争余烬对他身心长达四十年的侵蚀。我对窥探他的家没有兴趣,但我惊奇地发现他家里没有十字架一类的摆件。屋里既缺乏光线,也缺乏生活的琐碎。

我们坐下来,端着茶,开始谈“他的问题”。

他仍然不说自己为什么叫我来,用他丰富的人生经验和我周旋。我的半开放诊断访谈结构被他文雅地拆得稀烂,反倒听他讲了好一阵的故事。比如什么宇宙里面才能看见的天文现象,爱尔兰民间传说,见多识广的老年人往往会感兴趣的东西。

谈话迅速变得肤浅但热烈起来。他颇具领袖魅力,但保持了含蓄的爱尔兰个性,讲起故事来像在听古典乐,在你几乎迷失于璀璨的银河中时,偷偷加个中强记号。

而我只能听着,尽量不生硬地打断他,徒劳地试图引导他。


自我进门十几分钟过去,他才过了陌生人登门聊天的劲儿。

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我们从力大无穷的光之子回到他的关节疼痛和失眠上来。不过,他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毫不担心,只说自己还会继续好好活着,叫我别怕他会哪天突然自行了断,因为他早已决定了,战争一结束就用余生来赎罪。死了还怎么赎罪,对吧。

怎么赎罪呢?我问他。他的资料上不太能直观地看出这一点。

他用几根手指撑着头,眼神离开屋子。他把自己也许是真实的苍白心绪漏给我看了几分钟,才好气又好笑地坦白,他其实也没干什么。

他的战友里有些非常认真的家伙,当年约好一起赎罪,现在有在喜马拉雅山上做NGO的,在阿扎迪斯坦搞战后重建的。可他整四十年前退伍之后第一件事是回家。其实家早就没了,家人也没了。有个双胞胎弟弟,但是他没脸见他。

他本想默默地改变一下世界再去见弟弟。不幸的是他后来发现改变世界本身就很值得他发笑了。他告诉我,那时候的地球简直是堆在一起的三个大号火药桶。反正没有毁灭性的武器,战争依然是绝佳的外㘥交手段。打吧,如果今天不适合开战,等明天,再不行等后天。碰巧一个疯子故意点的引线足足烧了二百年才烧到头——这个火药桶还是炸了。

据说这一炸将来带永远的和平。

啐。

我也跟着笑了。这场出生前的“不义战争”一直是地球联㘥邦最大的痛脚,她的第一届议㘥会及其选㘥举出的政㘥府更是政客互相攻讦时必泼的脏水。

既然说到地球联㘥邦成立几个月之后的那场兵㘥变——咨询时间还剩十五分钟,他下定决心般艰难地挖掘出自己最痛苦的回忆给我。

他当年是个仁慈的狙击手,但免不了杀过很多别人的战友。上个月是他战友的忌日。轮到自己战友牺牲的那天,他决定不再打仗了。战友和他一样早就为信念献出了整个生命,不,比他狂热得多,简直像个原㘥教㘥旨狂信徒恐㘥怖㘥分㘥子。他前一天晚上还苦口婆心地熏陶他对自己的本心诚实一些,活出自己,第二天这家伙就独闯敌人指挥部然后被一枪爆头了。

于是他发现,兜兜转转,世界并没有太大改变。他不信命,这辈子上百次死里逃生,见过穆㘥斯㘥林先知也曾给大气层开洞,但不到“恒久和平”实现的那天。这四十年来他选择的赎罪方式就是反省自己以及等着见弟弟。他反省自己二十几岁时令人发指的傲慢,竟妄想用几颗子㘥弹改变世界。他想对他弟弟说声对不起,擅自丢下你,一个人去干傻事还以为自己酷毙了。

他和他的战友,他说,全都是持证上岗的恐㘥怖分㘥子,却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

他话锋一转,反问我,有没有那种可以把两个脑子连起来互相读取意念的技术。我说,早就有了,但是好几个世纪了都没通过伦理审查。

你缺乏浪漫细胞。他有些不满。

我不反驳。我的工作就是教来访者享受人生的操㘥蛋——既然现实的确是如此操㘥蛋而常常无法改变。


我劝他再试一试,找找他弟弟。现在的科技什么先进,而且他还有自己这么一个活样本,找双胞胎弟弟还不简单。如果能团聚,对两个人都是好事,了却一桩大大的遗憾。你想,他没准有了老婆孩子一大家人,突然多出个一模一样的外祖父,小孩肯定很高兴的。

何况,六十四岁的人难道还会为“你怎么没改变世界”置气?

他释然地笑了,两只粗糙的大手用力和我握了握。四十年的反省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没等来下一次预约。

督导叫我别太有负罪感。我说,你懂什么,我又不能把他给我写的遗言给你看。

他真的很配合,用他自己的生物信息去找他弟弟了。事情蹊跷,他在一般的渠道居然真的查无此人。他调阅了AEU的机密档案。

兵变时他的弟弟还在小行星带的矿场准备战前撤退,战斗却突然在他不远处打响。善后局连他上班的那块陨石都没找着。

于是我的客户举起枪,远远地瞄准四十年前的自己,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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